秦琮：我研究的是国际企业总公司与其国外分公司之间的关系对分公司的企业家精神的影响。

秦琮：以我在美国纽约将近十年的工作经验，以及回国后在多个世界五百强企业管理中国分公司超过十五年的心得。在这个过程中接触和观察了很多同仁，发现有些公司主要领导者把公司当成自己的企业，表现出十足的企业家精神带领公司。有些则把自己定位成高级打工者，做事完全只是做给总部看，对结果没有真正的主人翁精神。最初的时候我认为这可能是与个体有关，或许有的人就是不负责任。可是后来发现，这个假设并不能充分解释这个现象。因为我观察到有些同仁在不同的公司表现出来对工作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些甚至在同一家公司换了不同的总部上司，态度和行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通过一些深入的交谈，我觉得做一个这样的假设是合理的。那就是：总部和分公司之间的关系直接影响到分公司主要领导者对工作的态度和行为。

当我深入查找相关文献的时候，发现学术领域目前对这方面的研究很有限。很多关于总部和分公司的关系的研究还局限在组织架构，总部如何控制分公司等。而现代跨国企业总公司与分公司之间已经不应只是上下级隶属关系了。有文献指出，总部对国外市场不会比当地的管理层更熟悉，他们必需要放权让当地的高管去做一些针对当地市场需求的创新。同时越来越多的跨国企业也发现这些创新不单单让他们国外的分公司受益而且还能够帮助公司整体在全球市场得益。但是不是总部授权了分公司去做创新，分公司的管理人员就会有动力去做呢？有哪些因素是能够推动他们的呢？之前的文献在这个问题的研究上是有缺失的。我相信回答这个问题对管理领域的学术研究者和实践者都会有很大的意义。

秦琮:  目前的研究发现“程序正义”和“感受到被信任”是两个影响分公司的高管们有没有企业家精神的重要因素。过往的研究从理论上论证了“程序正义”对分公司的高管有积极影响，但缺乏实证。我的研究不但提供了实证分析并具体证明了“程序正义”对分公司高管的企业家精神有很大正面影响。

另外，以往的研究有提到“信任”对员工的行为可能有正面也可能有负面影响。绝大多数的研究显示是正面影响。但我的研究是第一个在跨国企业分公司做实证研究并具体解释了“信任”是如何影响分公司高管们的态度和行为的机制（mechanism）。特别要指出的是，之前对“信任”的研究在“感受到被信任”这个概念定义上的不足。有研究提出过“信任”并不是一定会被感受到。所以在我的研究里我把分公司高管对总部的信任和他们自身感受到总部对他们的信任分成两个不同的概念来研究。我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感受到被总部信任”对分公司高管们的行为和态度有很大正面影响，从而让分公司高管们更能显示出企业家精神。让人吃惊的是，分公司高管对总部的信任与否居然对企业家精神没有影响。但是这个结果也合乎逻辑，因为“信任”和“被信任”不一定总是“互惠”的 （这在前人的研究中已被证明）。所以当分公司高管感受到被总部信任时他并不一定就信任总部。这个概念要展开就说来话长了，如果有兴趣可以读一下我的论文。

秦琮：我的研究的商业价值在于对管理跨国企业的高管们的一些建议。尤其是对总部的高管们有如下几条建议：

1）在公司规划过程中只是一味要求分公司提出创新的产品和商业模式是不够的。给到分公司一定的自主权只是一个必需但不充分的先决条件。分公司的高管是否具有企业家的创新精神是非常人性化的过程，单单靠激励机制和组织架构是不够的。虽然有很多企业很早就意识到要给分公司管理层充分授权和良好的激励机制，但在总部跟分公司每天的互动中如果没有让分公司管理层感受到被信任，企业家精神还是不会被激发出来。

2）总部的高管一定要避免“HQ knows the best syndrome”（总部总是懂得最多综合症）。跨国企业经过这么多年的全球化，各地的分公司管理层都已成熟起来。他们对当地市场的了解，竞争对手的举动，当地政府的法律法规等都胜过远在千里之外的总部高管们。尤其在新兴经济体，市场的变化非常快的情况下，总部绝不可能比当地高管们反应得更快。之前已经有很多研究表明，现代的跨国企业总部和分公司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上下级从属关系，而是互相依存的关系。

3）很多跨国企业总部高管们虽然意识到要给分公司管理层充分授权的必要性，但在执行过程中却经常要求分公司详尽汇报。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公司虽然给了你们授权，但不是给你开了张空白支票，总部还是需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不能失控。这个理由充分，大家都能接受总部还是需要有一定的把控度这个事实。可是如何实现有效把控又能激发分公司管理层的企业家精神就是总部高管们必须去思考和平衡的问题。过多的汇报工作绝对是扼杀企业家创新精神最有效的武器。尤其在新兴市场，分公司并没有那么多现成的数据可以呈现出来说服总部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明白分公司在本地创新的重要性就应该真正显示出对分公司高管们的信任。我的研究对社会的价值在第二点中已经提到了。就是对现有学术研究的贡献。

秦琮：我觉得现在中国的管理研究有很好的一个优势，就是有丰富的实证研究数据。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新兴经济体，吸引了很多跨国企业来这里扎根。对研究跨国企业的管理来说提供了很多宝贵的实证数据，因为在很多行业，中国市场是竞争最激烈的，市场的变化也是最快的。

秦琮：首先我对自己的研究结果有信心，所以我会鞭策自己在工作上绝不做一个只会要求下属去创新而不给予他们信任的上司。同时，作为公司在亚太区的CTO，我需要负责五条不同产品线的研发和创新，每一条产品线的中国负责人都有一条跟美国总部的虚线汇报线。我会比以前更注重为我的同事们做好跟美国总部的沟通，让他们对我的同事们表现出充分的信任感，让我的同事们不需要做没有价值的汇报，而是花更多的时间在创新产品和服务上，这样才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另外，我会为我的同事们做好他们跟总部领导之间的缓冲板，在重要决策过程中我要确保让我的同事们感受到公司的“程序正义”。

秦琮：首先我会尝试让我的论文分成四篇文章在合适的管理期刊上发表。因为我论文第二章提出了新的理论框架，我想尝试把这个理论框架发表在接受纯理论的期刊上。论文的第三章我做了定量分析的研究，我想尝试把这个章节单独拿出来发表。论文的第四章我做了定性研究，内容比较多。给我做论文答辩的教授建议我把这个章节分成两篇文章单独发表。我还计划把我的研究成果整理成课堂讲义，因为我有兴趣给分享给MBA或EMBA的同学。最后，我想说，做研究的过程我很享受，我会寻求继续做研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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