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中的人要跳出来,围城外的人要跳进去 - 如何面对中国的城市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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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中的人要跳出来,围城外的人要跳进去 - 如何面对中国的城市化问题?
Michael Luger先生是英国曼彻斯特商学院前任院长,他还教授商业和公共政策。

Michael Luger

商业和公共政策,前英国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

人的移动、商品的流动、观点的交流、通讯技术的连接,这都和短时间内在全球运输信息,人类还有商品有关,这个费用是很高的,但它带来的回报是生活水平的提高,收入的提高还有经济的发展。这不是说我们不考虑效率的问题了,我们仍要确保基础设施的建设是以一种节俭而高效的方式运行的。

--- Michael Luger教授

经济发展一定要牺牲环境吗?


商学院大百科问:我们对您的研究领域-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很感兴趣。您知道中国大地上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很多城市都像是个大工地。您有没有留意到最近上海和北京的空气问题呢?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注意到了。我庆幸的是,当我落地上海的时候,糟糕的空气正在逐渐远去。我有看到过去一周有关北京的新闻,空气质量指数非常高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这与北京市民的生活息息相关,这也与商业发展,游客的吸引,未来商业的规划,这些中国当局非常重视的要点息息相关。鲲鹏日历
 

商学院大百科问:所以我们非常想知道,是不是必须通过牺牲良好的生活环境,才能换来经济增长?经济的发展就一定要以污染环境为代价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我不同意这个论断。几百年前,发展和污染之间有着不可避免的联系,能干净地制造出产品的科学技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狄更斯时代的伦敦,马路很肮脏,建筑物的墙面都被煤灰覆盖着,那是雾都伦敦的标志。英国人为经济发展付出了巨大的环境的代价。但据我所知,当下的科学技术,例如对中国非常重要的核能,以及清洁技术的诞生,它们都可以在不造成空气高污染的同时进行生产。这也为许多企业提供了开发、推广并销售清洁能源技术的机会。

 

商学院大百科问:那些新兴能源技术将会帮助我们避免空气污染情况的发生,是这样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当然是这样。在经济增长的同时,还能保证有清洁干净的环境,这两者是同等重要的

 

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如何创造经济效益?

 

商学院大百科问:国家给出的数据显示,2012年超过50%的GDP由投资产生,基础设施建设贡献了投资中的大部分。您可能注意到,高铁在中国的全国范围内发展得相当快速,同时保证高铁正常运营的费用也相当高。但是,高铁所能获得的乘客的票务收入可能连投资贷款的利息都无法完全偿还,更不用说贷款本金。这种建设看上去是赔本买卖,很多人在诟病高铁建设有没有必要。这就引出我们的问题,国家的基础设施项目应该是一个可盈利的项目吗?它有没有创造出更多的经济效益,还是说由于它们对于资金的巨大占用而限制了其他经济领域的发展?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不止是高铁的发展让很多国家的人们羡慕不已,中国的机场建设速度也是惊人的,我看到新闻报道,中国目前有128个机场正在建造中,或者已经建设好。还有地铁轨交系统、新建的省内公路、省际高速公路和桥梁。中国目前仍然处在国家建设的时期。

 

如果你回顾19世纪晚期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以及20世纪早期的美国,它们也经历过一段高速的国家建设期,当时公路、铁路,还有机场的建设速度都非常快。如果从资产负债表的角度来评估这些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它们都是不能自负盈亏的。但是,这些基础设施的投入后来是以完全福利的形式对社会进行了偿还。基础设施的建设对经济发展增长的贡献是巨大的,它们连接了普通百姓,也促进了整体的商业繁荣。

 

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是商业增长发展的一个基本元素,我们需要从这个角度来看待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根据中国发展的现阶段来看,普通群众仍然支付不起乘坐高铁的平均成本,所以中国的高铁票款,地铁票款都还需要有补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将会改变,在英国火车的票价要高得多,因为英国人的平均收入要比中国高。事物总是在变化的。

 

商学院大百科:您的意思是,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然后在不断地发展过程中,终有一天我们会收到回报?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是这样的。历史上的很多例子都证明了这一点,每个国家都会经历国家建设这一阶段。

 

商学院大百科:但从现在来看,这会给公民带来更大的税收压力,我们想知道,这大概要经历多少年的时间才能获得回报?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对广大公民来说,无论是税收还是高额的使用费,这总是很主要的一笔支出。人们需要准备,并且要继续准备好支付因为可移动性(mobility)出现的费用。可移动性是现代社会很重要的一部分。

 

商学院大百科:所以说可移动性是经济增长的一个新征兆,对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人的移动、商品的流动、观点的交流、通讯技术的连接,这都和短时间内在全球运输信息,人类还有商品有关,这个费用是很高的,但它带来的回报是生活水平的提高,收入的提高还有经济的发展。这不是说我们不考虑效率的问题了,我们仍要确保基础设施的建设是以一种节俭而高效的方式运行的。

 

商学院大百科:事实上,中国政府正在践行一些新的想法来刺激消费。2012年国庆长假,国家首次对中小型客车免收公路费,但这导致了大量的私家车行驶上高速公路,造成将近一周的很大的混乱。通过减少某一领域的收费来刺激其他产业经济,这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呢?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从经济运行的原理出发,消费者对价格的变动会有较强烈的反应。当降价或减税出现的时候,与此相关的活动会增多。所以在使用基础设施时,价格的区分策略是很常见的,例如“拥堵费”- 在上下班高峰时间收的公路费比在流量少的时候收取的公路费要高;又如在假日中政府希望可以多鼓励公路的使用,所以税收会下降。这些都是被尝试并证明了是有效地对需求进行管理的方式。

 

商学院大百科:那这种方法在这些年可以经常被实施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ar教授:这应该是一个不断需要去实施的定价方法,目的是来满足对稳定的流量的要求。航空公司就是这么干的,它们在一天的某个时间段对一些路线收取较低的费用,例如在非假期时间段。因为飞机能提供使用的承载力是稳定的,相比出现高峰和低谷,它们宁愿缓和需求。所以在需求量大的时间段,它们收费就高,需求量不太大的时候,就收得少一

 

如何面对中国的城市化问题?- 围城中的人要跳出来,围城外的人要跳进去


商学院大百科: 好的,那在中国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过程中,如何去发展乡村小县城呢?您刚提到说,必须去增加他们的流动性或叫可移动性(mobility),对吗?现在的情况是,大部分失去土地的农民正在离开家乡,进入遥远的大城市,他们可能唯一可以回老家的时间只有春节,这群人的人数在当今的中国是相当高的,所以我们该怎么去帮助他们加快城市化进程?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这是一个很棒的问题。再一次的,历史给了我们一些指导,在美国(我对美国的案例最熟悉)从20世纪早期,贯穿整个20世纪一直到大约20年前,或者说是30、40年前,大量的移民从农村、农场搬到了大城市,因为城里有更多工作和工厂。每个国家在处于发展阶段的时候,生产力提高的原因是因为人们从偏远的农村、农场搬到了城市中心区去从事有着更高生产率的工作。而现在我们从美国看到的是反城市化,过去的20到30年,那些移民进大城市的人们想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回去。

 

我在学院里有很多来自中国的朋友,他们告诉我,由于他们是在农村长大,他们至今仍能感受到与那里的联系以及对家乡的感情,他们想回家,但他们没有回去的原因是他们的工作还在城市里。

 

所以在未来的20年到30年,越来越多的人会完成这个反城市化进程,反向移民回乡村。因为小城镇的生活成本更低,生活节奏更稳健,家庭纽带更强,有更多的情感投入,这是一个自然趋势。政府就需要采取一些行动,来确保他们回到小城镇或乡村时仍有工作。这些工作也许和他们在城市里从事的工作有所不同。大量的工作职位都可以被带到偏远农村,例如服务业,这是高质量的生活必需的,还有休闲娱乐项目。这将是中国下一个城市化发展的重要阶段。

 

商学院大百科:您的意思是,第一阶段是人们来到一线二线城市,接下去他们或者他们的孩子会回到家乡,它们可能是一些处于四、五线的小县城。那么,那些县城有没有可以借鉴的模板呢?比如已经发展到很适合人们居住的地步了。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再一次把美国当成例子,在2000年到2010年间,美国的城市人口有所下降,一些偏远小县城是发展得最快的,所以这种现象今后也会在中国发生。

 

商学院大百科问:您是说因为我们都知道,在美国,小县城中的生活水平相当高,比居住在城市中的人们要高,然而我们现在还无法现象,中国的四、五线的小乡镇未来的走向,那些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人们可能不能忍受在中国的小乡镇中的生活,所以我们想知道,有什么样的模板是中国的小乡镇可以学习的?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这里有“推”和“拉”两个因素存在,“推”的因素发生在大城市。当北京、上海还有广州人口膨胀到某一程度,交易成本、交通还有出行休闲娱乐的费用变得太高,生活成本变得过高,人们想要简化自己的生活,这个时候人们会想到搬迁到小一些的三、四线城镇,那里生活起来更容易,消费没有那么高。人们已经习惯了在一、二线城市的成熟的生活方式,要想让回流三、四线城市成为现实的话,它们要吸引那群人的地方,这就是“拉”的因素。所以“推”的因素和“拉”的因素只要在好的政策的引导下就可以相互加强,确保三、四线地区有好的生活质量,这样的话就可以吸引一些比例的人们回去。

 

商学院大百科问:因为现在三、四线城镇的产业可能还是一些来样定制和来料加工的工厂,但我们想去想象如何转移那些被我们被称为新生代农民工或者说新型服务人员的人,例如让他们回到一些小城镇,例如四川境内的小城镇。所以我想知道那里会产生哪些类别的产业?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这有许许多多的例子。在北卡罗莱纳的小山丘中有很多手工业者,他们制造皮革商品,陶瓷制品等,有创业企业家把他们组织起来,并且帮他们把产品一并放到网上。他们生活在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同时生产手工艺品,然后把它们卖到全球,这是其中一个例子。

 

当然还有增值农业,借助高科技、多样化的技术以及新型农作物使农业活动变得更加赚钱,这就出现了创业型的农民,他们回到这些小地方谋生,比20,30甚至40年前的耕作劳动获得更多的生计。

 

商学院大百科问:这也是让人们离开高污染大城市的一个办法,是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是的。再说到那个“推”的因素,当很多人居住在一起,很多汽车,很多工厂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产生很多污染。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时,“推”的因素就会促使人们回到农村。

 

商学院大百科问:当人们被“推”回去后,那大城市就可以轻松一些了,但我们还是要避免污染在农村发生。如果我们的乡镇干部们只看重GDP增长的话,污染似乎又难以避免。所以如果要在农村增长或促进经济,同时又适合生活,您有什么建议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首先必须要提供人需要的工作职位,我对在农村地区挖掘经济上的机会做过很多研究,事实上在那里可以涌现出大把的机会,特别是在现代通讯技术、信息高速公路迅速发展后,你可以住在一个偏远地区,但仍和全世界相联系,这在10年前是不可能的。例如开设大学、尝试较小的产业。也有一些创新型产业可以创造出大把机会,一些并不需要很大的规模生产型企业也可以带到一些小的偏远地区中去。

 

商学院大百科问:所以您的意思是小地方的人们应该动动脑筋想想有什么适合他们所处地区的产业?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并不是所有产业都可行,显然他们需要一个“深水池”,在国家的中心地带这样的水池肯定是不需要的,也许他们要的是一个航空枢纽,这也会成为一个限制因素。任何地区都有一个你需要去理解的属性,然后找出合适的商业活动,符合那些属性的活动。

 

商学院大百科问:我们还想知道,我们的MBA毕业生可以为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做些什么吗?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好的MBA项目会教会学生一些策略,这个策略是指理解、诊断问题,然后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法。如果要去解决偏远地区发展经济的问题,训练有素的MBA学生就应该去帮助那些地区,知道它们如何继续向前发展。

 

商学院大百科问:所以一个良好的MBA项目可以使那些学生拥有想出该做些什么的策略。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MBA和其他专业类课程不同的是,MBA是一个综合性的学位,学生学习金融、经济、市场、战略、创业以及组织方面的知识,目的是要把所有这些元素都结合起来去解决问题。


英国曼彻斯特商学院的中国版图


商学院大百科问:您对曼彻斯特商学院在中国的版图是如何规划的?你们现在已经成功开设了曼彻斯特商学院在职Global MBA项目,曼彻斯特-同济MBA双学位项目,还有曼彻斯特大学-上海交通大学DBA项目,那今后的几年里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期待的呢?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刚才你提到的几个项目全都设在上海,过去5年里,上海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点。我们未来战略的一部分不一定要遍布全世界100多个地区,而是选择几个可以高瞻远瞩的中心。

 

在商业和经济方面,上海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和同济大学还有上海交通大学的合作非常好,也互相收益。我们和这几所学校还有更多的合作,我们的MBA模式还要继续发展。但我们一直在寻找方法扩大我们的版图,可以是南京,可以是其他地区,我们可以招收更多学校到我们这里。我们和在北京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谈,希望寻求合作并开拓在北京的市场,但我们做得很小心,我们并不想只是为了扩大规模而扩大,我们希望在中国的这些地区寻求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希望被看作是地方性商业组织的一部分。

 

商学院大百科问:最后一个问题,但也同样重要,我们想知道您对那些想要成为全球经济领袖的现代MBA学生有些什么样的建议?

 

曼彻斯特商学院院长Michael Luger教授:这是个很好的收尾问题,我想我可以来推荐一下我们曼彻斯特商学院的MBA课程,我们一直试图去重新定义商业教育的内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从2008年、2009年之后,全球范围内出现了商业海啸以及金融危机,欧元区出现问题,北美财政部门出现问题,这些都清楚地表明,传统的商业方式已经无法为我们解决问题。

 

曼彻斯特商学院的定位相比其他商学院,我们希望能使商业教育得到更广泛、更具批判性的定义。我们的规模很大,我们可以融合很多交叉学科,我们是全球性的商学院,你知道的,我们的分中心不只有中国,还有新加坡、中东、南北美洲,这使得我们可以在全球任何一个分中心教授学生全球性的商业知识。所以这都与通过不同方式去定义商业和商业管理有关,这需要更多的责任,更多的经济发展,更多的信任,更有创造性,这都是当今世界非常需要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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